印度,新德里火车站,42度。
火辣的太阳将钢筋铁皮搭建的站台晒成了烤箱。站在“烤箱站台”上,我担心的是背包里唯一件轻薄羽绒服会不会太薄,因为我即将从这里搭乘列车一路往北,驶向常年冰雪覆盖的喜马拉雅山脉。
我这个厌倦都市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空气中漂着尘霾的都市一待一个星期,足见重度污染的拥挤都市仍有它无可比拟和无法替代的魅力。它至少能帮我解决设备问题,让我得以开启印度第二阶段的行程——我真正想走的行程。
印度前二十天的行程可谓,来得勉强,走得简单。
柬埔寨行程的后期,相机开始出现故障,好好的题材常因相机卡死变成了残片。当时本想回国解决设备问题再出发,只因预订的机票无法退订和改签,就抱着过去随便了解一下的心态飞向了这个多彩的文明古国。
在加尔各答还去了解了一下当地的市井生活,后面的行程基本就在走旅游城市、逛旅游景点。
旅游城市和景点无疑是一个国家自然风光和人文古迹的精华,只是当在这些地方活动的人都具有同样一个属性——旅游时,当地人的面目也会变得趋同。从东到西,总能能碰到过度热情的小贩,神态可怜的乞丐;宗教文化活动演化成了一种商业表演,奇装异服的修行者很多只是为了获取几个零钱的廉价模仿秀。
这些当然也是一个社会的真实一面,只是当它重复出现时,我又何必重复浪费时间。当然,如果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在一个地方静呆,旅游城市仍然可以获得别样体验。就像一个上海哥们儿,长时间待在瓦拉纳西,连当地阿育吠陀祖传的头部按摩都享受到了——一个老头光着膀子帮他梳了一个小时的头。
当我在犹豫是提前回国还是去是非旅游城市时(毕竟用手机还是勉强可以拍摄的),一个短视频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是我和两个美女同胞在阿格拉(泰姬陵所在在)一起吃印度餐的视频。
视频发出时本来已经分开,她们去了粉红之城斋普尔,我仍留在阿格拉。
视频发出后看到评论里很多人对女生到印度的安全问题,有着离谱的恐惧,于是当机立断,向两个女生联系,跟拍她们。
原本设想是从傍观者的第三视角去记录两个女生到印度旅游的过程,拍完看了一下素材,觉得并不算一次成功的拍摄。
拍纪录片,我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只是半路出家的初学者(有趣的是被拍的人却是学相关专业的),虽然常常提醒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很多时候仍会不自觉地变成了同行者、以朋友的角度去处理问题。
我首先是个旅行者,其次才是拍摄者;这个不算成功的拍摄过程,却是一段有意思的旅程。
我这个拍摄者也不时成了她们的拍摄对像,让鲜少自拍的我也发起了“九宫格”,尤其她们拍下了许多我工作的瞬间,肯定是无法通过自拍实现的。
人类能够自我认知是因为我们能自省反思,自省反思的重要凭借则是接触对像的反馈(当然不是全部),有时我们需要通过另一个人来更好地认识自己。
我和两个女生,还有另外两个同胞小伙伴在瓦拉纳西相遇。异国见同胞,天生几分熟,因为到阿格拉的行程碰巧相同,五人便“浩浩荡荡”杀向了阿格拉。
阿格拉是因为一座坟墓而闻名的城市,你也许从未听说过阿格拉,但相信一定听过泰姬陵。
泰姬陵是莫卧儿王朝第5代国王拉贾汗为他的妻子泰姬修建的陵墓。这个建树平平,最后被自己的儿子囚禁至死的窝囊国王,却因为爱情而被世人记住。
泰姬出生在波斯贵族世家,19岁嫁给拉贾汗,婚后两人感情非常好,这绝非野史杜撰。两人结婚18年,生下14个孩子,在佳丽成群的帝王之家,感情不好,这生育频率是无法想象的。
泰姬芳华折技,很年轻便死于难产,拉贾汗很是思念她,便用洁白的大理石在皇宫不远处的亚穆纳河边修建一座美伦美奂的陵园来纪念她。
拉贾汗如果生在承平治世的书香门第,很可能就是印度版的李后主;那么当他被囚在阿拉堡的茉莉宫里遥望亚穆纳河畔的泰姬陵时(这大概是他儿子对他做得最仁慈的一件事了吧),又会写下什么样的断肠诗句呢!可惜他祖上几代人都是马上打天下的武夫,不打仗就只能搬砖盖房子了。
拉贾汗告诉人们,如果你没有征服天下的雄才大略,也没有叩问心灵的文学才华,那就认认真真地爱一个人。
阿格拉之后的行程并不相同,逛完泰姬陵,就相继分散。我因为跟拍两位女生,又一路追随到了德里。
在德里的一周,除了两天跟拍,其它时间基本都在解决设备问题。
设备问题解决后,打开地图看了一下几个想去的地方,优先选择深入喜马拉雅山区。在柬埔寨和印度烘烤了两个月,太想找个清凉的地方避避暑了。
第一站我选择去北阿坎德邦。那里还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网上能搜到的中文资料和影视资料都十分有限。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景色可期,因为那里是喜马拉雅山的南麓。喜马拉雅山脉是这个星球上景色最为壮丽多姿态的地区,随便深入任何一个地方,景色都不会让你失望,何况那里是高原与平原的交汇地带。
据说当地*府也在努力利用这些资源开旅游,但是山高路远,交通闭塞,有时间和毅力长途跋涉进入的人并不多。
北阿坎德邦北部与中国的阿里地区接壤,和我们有两千多平方公里的领土争议。据说印*高原陆*主力库毛恩*团就驻扎在那里。争议方的国民能靠近争议地带多远?在只有公路的崇山峻岭中能乘坐班车到达哪里?当地民众对来自喜马拉雅山另一则的人态度如何?
带着种种未知和好奇,我踏上一辆锈渍斑斑,门窗不关的阵年列车,驶向喜马拉雅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