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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鼎华开刀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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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刀记唐鼎华1、人到了退休年龄就会有恙,去医院诊疗,医生会说你老了,零件生锈了。一天夫人拿了个社区服务的体检报告回来,上有几个吓人的字:建议手术治疗!堵得二人心里不舒服。吃个药打个针不怕,“开刀”就承受不了了。2、夫人以前开过刀。记忆中签名“同意”开刀的手有千斤重,一条又一条的可能出现的“恶果”,让你一身一身的冷汗直冒。“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开刀不是小事,快请专家会诊去。专家加CT、磁共振高科技判断出来了,没有问题!3、医生的笑脸和那黑蓝色底片,平复了两颗紧张的心。“不用开药,你只要右侧睡,你就会好转。”专家就是不一样,药方是“睡姿”。4、医生的一句话,让人睡到大天亮。窗外阳光射了进来,照亮我的颈脖,右侧睡的夫人见我耳下有微微凸出一个肉疙瘩。这是什么!痛么?摸了一下“怎么会多出一块肉?”“一定要去检查!”一波惊吓刚平息,另一波疑惑又生起。5、二人又迈开医院。又是专家加CT磁共振,片子出来了,腮腺混合瘤!开刀!四十年前我去过手术室,那是去写生,磨糊的记忆中,无影灯下刀光剑影,但又不像兵器,却像木匠的工具,锯子、斧子、剪子、凿子、锤子,只有刀像柳叶那样漂亮。6、进了口腔科病房。这里是天使与“怪物”的世界,天使当然是穿白大褂的护士与医生;“怪物”就是病人,因为他们口腔部位开了刀,头部被包扎得变了“形”,纱布、头套等仅露出了像孙悟空样的一张脸,卷曲的耳朵从纱布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噢,现在是打饭时间,病房中又多了个扎紫红头巾、围紫红围裙的送饭阿姨。7、护士通知“去术前麻醉访视室签字。”我知道了我的手术要全麻,听病友说就是吸一种白烟,一二秒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夫人陪着我去签字,年轻的医生带着微笑讲解各种可能性,又说不要怕,就像坐飞机是高风险的,但也是最有安全保障的。“不用怕哈!”见夫人签字时,比当年我签字时平稳得多,字也漂亮。8、护士又来通知“去医生办公室听开刀须知”。医生一脸的严肃,用手指在耳朵后划了一条无影的线。说:“我们将从这里往里开刀,取出腮腺瘤,术后会有疤痕”。答:“老了没事”。又说:“脸部神经多,有可能术后嘴会歪!眼睛闭不上!脸会肿!”答:“这么可怕!?”再说:“没问题的话,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看来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9、护士又来通知“你的手术要剃头刮胡子,你要新设计发型了。”“会好看吗?”剃头师傅来,我坐在凳子上,颈脖下围着一块长长的布。剃头师傅用刮胡刀剃头,一片一片的头发和胡子掉落下来。“你给我理成怎样的发型啊?”“我是手术室的工人,不是理发师哈,仅是为了配合手术,发型以后找理发师吧”。我照了一下镜子:一个有点看轻又陌生怪异的形象!10、“这是你的手术服”,老护士长带着二个小护士手捧着条纹的手术服过来,又说:”明天你是第一台手术”。第二天一早,穿手术服像开刀前的仪式,伸手一个一个袖管套着有点庄重,夫人帮我系好了背后的衣带。离开刀没有几个小时了,身体变重了一般,心也沉了下去。隔床的病友说不要紧张,什么也不要去想。11、手术室的车接我去手术室,夫人跟在后面。穿过病房走廊,几个病房的门打开,病友为我送行,知道不久回来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怪物”。进入电梯,按三楼键,去手术了。“放心没事,小刀”,夫人刚说完,车子进了手术室,恍恍惚惚地还没看全夫人挥手的样子,门“啪”的一声关上了。12、这里很静,只有车轮的滚动声与推车人的脚步声。我被推进了“等候区”,推车人走了。一会又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哗啦哗啦,身边多了一辆车。接着不断有车子进来,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侧目而视一排车子,上面安静地躺着那么乖那么无奈的等待开刀的病人。13、车子又动了,哗啦哗啦,又进了一扇门,我见到房顶上架着无影灯。我被搬上了手术台,有点凉。一会听到好多脚步声,侧目见五六个身穿绿色衣帽戴着口罩的天使飘了过来。“不要紧张”柔柔的声音在耳边。我回答:“第一次有一点”。“是第二次了,不过上次来是画画的”,我只看见一双大大的眼睛,是不是四十年前画过的大眼女天使?我已经想不起她的名字了。14、有一个像莲蓬的白色喷雾器,对我的鼻子喷出白色雾气,“吸气,一会就睡着了”耳边又是柔柔的声音。我没意识到这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猜想,手术医生是用怎样的工具为我开刀就变成一片空白。听病友夫人说全麻比半麻好,她剖腹产刀割肚子的声音现在都挥之不去,那样的恐惧会留下阴影。15、等我醒过来,夫人和老弟已经跟着我的车回到病房了。“放心,良性的!”她们的笑容让我放心,也让我高兴。接上了氧气,连上了监护仪,左手绑着血压带,右手挂着盐水。伤口处挂了一个引流小瓶,护士戏说之“红灯笼”。一条条电线与管子绑着我上身,形象有点吓人。还有,从昨晚到现在约十八个小时没喝水了,嘴唇干裂,夫人给我贴上了黄瓜皮,加头上包扎的纱布,形象也真滑稽。16、可以喝水了也有点饿了,夫人喂了许多米汤。没一会有了尿意,护士关照今天不能下床,小便要用尿壶。尿壶也叫夜壶,我爷爷会用,大冬天尿尿不用下床,被子里解决。现在我来用还是不习惯,主要是心理上的。周边有陌生人,偶尔还会有护士妹妹过来,再说这么干净的床被,尿不出!怎样才能旁若无人,我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把自己变成一座大山,山泉弯弯曲曲地由上而下流淌下来,流淌下来,放松了,身体里的泉水也流淌下来,很畅快。俗话说:人不能被尿逼死。17、夜深了,累和紧张的夫人在我旁边的陪护床上开始有节奏地打呼。隔壁病床的夫人挤在她生病丈夫的床上(我听见她丈夫叫她睡在一起)一翻声就听到碰撞床上护栏的声音,咔嚓咔嚓。仅隔了两层床帘挡不住。一会门开了,护士进来量体温;一会儿门又开了,护士进来记录监护仪上的数据。白色的衣服在夜晚飘飘忽忽,手上记录仪上的灯一闪闪(夜巡对着床号记录),睡不着!18、时间过得也蛮快,可以拆去“红灯笼”了。在换药室,医生为我去掉了包扎伤口的纱布与引流瓶,人松了许多。可是,还要用纱布再次把伤口扎紧!纱布在头上左转右勒都卡住颈脖子了,脸上的肉都挤了“出来”。这样还没完,还要加头套!套上后又在耳部位置剪了两个洞,揪出两只耳朵来。因伤口垫了蛮厚的纱布,脸形就不对称了,因此我又被打扮成了“怪物”。面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无奈中想起了我在浙美做学生那年的圣诞化妆舞会,我为了“变”成一个大肚子将军,在肚子上绑上一个枕头,然后再反穿一件外衣,脸上画了八字胡,头戴一顶黑皮帽,有些滑稽但蛮神气的。19、人生病住院成了不想给人看而不得不被人看的人,一个六尺男子汉躺着变成了宠儿,家人亲戚都来看我。有二个朋友知道了也来看我,感动中又觉得生病是最难看的。还好疫情期间探望很麻烦,由此为由不让他们都来看,确实有些来了还没座稳就被护士劝走。躺着的和站着或坐着的在一起内心会难为情,也会感到不“平等”。还有不放心我的老娘不断打电话关照我,还要求每天发张照片!一个人被打扮成“怪物”那种模样,真不是滋味。生活中形象还是蛮重要的,人的形象要挺胸站着!20、只有生了病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清晨或傍晚病房的走廊到阳台,三三两两的“怪物”,男女老少都有,不约而同地锻炼身体。其中有个少女刚考上大学,陪护的外婆最担心的是脸上是否会留下疤痕。隔壁的病友是个三岁孩子的爸,自己已经知道得了恶性癌症,口口声声地说“不怕”,一边的妻子却在暗暗地擦眼泪。他脱了上身衣服给我看后背,几道明显的刀疤,告诉我他死里逃生了好几回。少年起就闯荡江湖,赚了钱吃喝玩乐。他自己认为过了头,前半生把后半生都玩完了。最可怜的是另一个病房的小男孩依靠在母亲怀里,要去开刀的那天,穿着手术衣哭着死也不愿躺到推车上,拚命地往母亲怀里钻。21、人病倒在床上,有夫人在一边就定心。四肢不能动时,由她喂米汤;能吃鱼了,由她把鱼刺来剔除;擦身、洗脚、梳头、换衣由她来伺候,一个大男人好像在她面前缩小了一般。挂水架上消炎的药水顺着细长的管子流进自己的血管,一头的玻璃监视管中滴答滴答不停地滴,夫人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22,人以食为天,吃最重要了。我变成“怪物”后,最困难的是吃东西,因为为了伤口不水肿,被包扎的嘴都不能张,似乎上下牙齿都对不准。咀嚼一片肉,从塞进嘴巴到牙齿慢慢磨碎真要费好大劲,又牵着伤口疼、牙龈痛。所以只能吃烂的稀的,鸡蛋、馒头只能切小撕小,一点点往嘴里送,吃一只鸽子那就是半天了。想吃怕吃,饿了也只能吃。另外还要忌酸、鲜、甜、辣,夫人说回去后烧菜成难题了。23、可以出院了。和医生护士不说再见只讲谢谢!按下电梯一层按钮,祈祷着不要再进来。医院的大门,哇!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医院生意这么“好”!坐上了接我们的车,一会儿就到了家。家是那么的温馨,落地窗上爬满着片片丝瓜叶,点点小黄花笑盈盈的。窗外的柳树、樱树、榕树的树梢摇拽着,池塘起着漪澜,一边的儿童滑梯上小朋友们在嬉闹着往下滑。这时候我才看到手上的病房腕带还在,我取了把剪刀剪断了。这个每次护士换药都要扫一下身份的东西没用了,可笑的是每次扫过条形码还要多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要回答的是:好好爱护自己。年初秋唐鼎华写唐鼎华,年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现为江南大学教授、美术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联书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无锡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江南大学书画研究所特聘研究员。吴冠中艺术馆特聘画家。年入编《中国当代美术家人名录》;年无锡电视台拍摄并播放了专题片《用画讲自己的话一一记画家唐鼎华》;年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观察与思考》;年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感受与语言》;年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唐鼎华作品集》;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插图设计》;年在香港中艺画廊举办《唐鼎华国画作品展》;年在常州书画院举办《唐鼎华教授中国画作品展》;年江西美术出版社出版《二十一世纪画家个案研究.唐鼎华》;年美术作品《无锡老百业》《天下惠安》入选十二届全国美展;年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版《中国画欣赏》;年“做年様”“梅花糕”“水偶戏”女子盆汤”入选全国首届插图展;年《红军长征故事-女红军故事》入选全国第四届架上连环画展;年《童年旧事》获“东升杯全国连环画大赛优秀奖;年《吉祥如意》获省“继往开来”画展优秀奖。年《洛神赋》入选第五届全国架上连环画展年《擦一下镜子照见童年》入选第六届全国架上连环画展年《童年的货郎担》入选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本文已经获得作者授权乐艺会发布谢绝未经同意自行拷贝至自己公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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